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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為自己抓住了對方的衣襬，最後卻發現原來我什麼都沒抓住。－－鄭愷

　　ｘ　ｘ　ｘ

　　瞥頭看了一眼放在床頭櫃上的數碼時鐘，後頭的雙位數剛好一閃跳回了兩個零，時間來到了凌晨四點。

　　鄧超收回目光，落在了對面正襟危坐的鄭愷身上。

　　一個小時前，鄭愷敲響了他的房門，看他開門了，小心翼翼地問：「超哥，我可以進來嗎？我想我需要一個人聽我說說話，誰都好，可是除了你我不知道我可以找誰了。那個……會打擾到你嗎？」

　　無論是作為演藝界的前輩，還是跑男團的隊長，甚至只是一個疼惜著年輕小兄弟的長輩，鄧超對於鄭愷願意主動打開心窗來跟他聊心事都是樂意至極的。畢竟像鄭愷這樣看似陽光，內心卻很內斂的人，要是自己單方面一頭熱地跑去貼別人的冷屁股，效果也不見得會裡想。

　　他二話不說側過了身讓鄭愷進了房間，順手打開了酒店的冰櫃從裡面抽了幾罐啤酒出來，遞了一罐到鄭愷手裡，自己也拿著一罐喀嚓一聲拉開了拉環喝了幾口。

　　等這些動作都做完了，他才拉過一把椅子，翹著腿坐到鄭愷對面，說：「怎麼了？」

　　然而鄭愷只是盯著手中的啤酒，沒有給予回應。

　　鄧超也沒催促他，接著又灌了一口啤酒，晃了晃手裡轉瞬已經空了一半的酒罐子，靜靜等對方開口。反正從他讓鄭愷進門的那一刻起，他腦海就閃過了「今天會是個不眠夜」的念頭，眼前這個小伙子主動跑來找他估計已經耗費了大半的勇氣，要等他開口大概還得再耐心等等。

　　餘光瞥到鄭愷顫抖著的嘴唇似乎是有話想說，卻哽在了喉嚨裡，鄧超輕輕嘆了一口氣，大約能估計到鄭愷到底是為了甚麼在煩惱。

　　「愷愷，這兩天拍攝開心嗎？」知道這一時半刻鄭愷是絕對沒辦法完全敞開心門的，鄧超往後一仰歪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開始隨意地找起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題，順道示意鄭愷也喝上那麼一兩口啤酒。

　　鄭愷怔愣了一下，抬頭望向閒適無比的鄧超，終於從喉頭裡擠出了一個單音節。

　　「嗯。」他說著，仰頭大大地灌了口啤酒。

　　鄧超見狀溫暖地笑了笑，又繼續東聊西扯，譬如說說他當初為甚麼會接跑男、說說他最近的生活裡有什麼趣事、說說他跟孫儷無厘頭的夫妻鬥氣小生活……一件一件看似平淡的事情，卻都將最真實的自己完全呈現在睜開眼前，毫不遮掩。

　　鄭愷是個聰明人，他能感受到鄧超的善意和用心，也對那份真摯的長輩情誼感到窩心。然後，在鄧超正準備再說些什麼引導話題時，鄭愷突然猛地開口：「超哥，當我們的隊長，你還適應嗎？」

　　嗓子意外地比平常更低沉了幾分，隱沒在浙江平靜的黑夜裡，似乎是自言自語的低聲呢喃，又似乎不是。

　　鄧超想不到鄭愷第一句主動說的話會是問這個，呆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嗯了幾聲：「哦、嗯，還好。說是隊長其實不過就是多帶動點氣氛，多製造些笑點讓你們都可以一起投入參與罷了。」

　　他邊說著，看到正用心聽他說話的鄭愷舔了下乾澀的嘴唇，似乎是按捺不住想將心底話說出口。果不其然，隨即他就聽到鄭愷顫抖不已的聲音傳來：「超哥，我在節目裡是不是顯得一無是處？」

　　鄧超沒來得及回答，鄭愷就繼續道：「你當隊長很讓人安心，可是反觀我，卻完全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愷愷……」

　　「節目組當初跟我說，我跟Baby是情侶定位，所以即使再尷尬也好，我也努力去嘗試接近了。」鄭愷再次打斷了正要說些什麼的鄧超，瞪著自己的空空的手心半嚮，連眼眶都不自覺泛紅了起來。「但是當我以為自己的手抓住了對方的衣襬的時候，導演卻來告訴我，讓我不要離Baby太近，說那會讓人誤會的。」

　　「最後我什麼都沒抓住，什麼都沒有……」他握緊了拳頭又鬆開，良久，闔上了眼睛。

　　「超哥，我找不到我的定位，我無所適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口氣的連珠炮發，鄭愷一次性將心底裡的壓抑都爆發出來，說到最後，星星點點的淚居然就那樣無聲無息地奪眶而出，劃過他輪廓分明的臉，滴落在酒店的地毯上。

　　鄧超心裡揪著，一時之間沒說話，就只是望著面前總是臉無表情、笑起來卻比誰都孩子氣的男孩傷心地哭泣。在他眼裡，鄭愷就是個需要關愛的大男孩，而不是凡事都必須獨力承擔的大人。

　　這樣的孩子在他眼前哭著，他又能為對方做些什麼呢？

　　大手一把按在鄭愷頭上，將洗過澡沒有定型的頭髮搓揉得一塌糊塗，也成功讓鄭愷傻傻地止住了眼淚，鄧超直直與鄭愷的雙目對視，放柔了聲線：「去你的吧。你無所適從？我還不知道咋辦呢，憑啥光我勸你？你咋不勸我兩句？」

　　他一手從附近的紙巾盒裡抽了幾張紙巾塞到鄭愷手裡，長長地抒了一口氣，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愷愷啊，這人生呢，長得很。你還年輕，要走的路還長。定位這種東西，規矩總是死的而人是活的，如果讓你勉強自己配合，長久下來這節目你總會有一天錄不下去。」

　　鄭愷緊緊握住手心裡的紙巾。

　　「人生如戲啊。」鄧超拍拍他的肩膀，從鼻子裡輕輕地笑了一聲。「別說超哥八卦，我就問問，你老實告訴我，為甚麼就這麼看重你的節目定位呢？如果今天跟你拍擋的不是Baby，你還會這麼糾結嗎？」

　　鄭愷不明白話題怎麼一下子跳轉到楊穎身上，可是在鄧超提到那個女孩的名字時，心下還是不禁猛烈地抽搐了一下，像是激動，像是心虛。

　　「你對Baby有好感，所以不自覺地對她好，但是又因為黃曉明而特別多顧忌，這些連瞎子都看得出來，更別說一直戰戰兢兢盯著你倆互動，深怕你們擦槍走火的導演。」鄧超輕靠在椅背上，發現自己手裡的啤酒罐已經空了，撇撇嘴一手將它捏扁，準確無誤地投進了角落的垃圾桶裡。

　　回頭見鄭愷眸光一黯，他勾勾嘴角沒說穿，只是默默猜想自己是猜對了，所以說呢愛情這種東西真是一來誰都擋不住。

　　「我呢，就一看戲的。如果你讓我作為工作上的前輩給你意見，你跟Baby認識的時間不長，現在大概也就限於好感，覺得這女生好漂亮之類的，要抽離把對方純粹當作工作夥伴也不難。」鄧超想了想，見鄭愷的表情也有點猶豫，又續道：「可是說句好像沒有人性的話，男未婚，女未嫁，你要能追到Baby，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鄭愷抬眸詫異地看了一眼鄧超，似乎是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原本以為鄧超肯定會是堅決地反對自己插一腳進去黃曉明跟楊穎中間的，但現在這些話就好像是在變著樣子鼓勵自己去追求楊穎一樣。

　　他從沒想過要去搗亂楊穎的感情生活，也沒有到非對方不可的程度；就如同鄧超所說，對於楊穎他只是單純地有一點點好感而已，而因為黃曉明的存在，他是完全沒打算有什麼動作的，可是－－

　　男未婚，女未嫁，各憑本事。

　　向來喜歡挑戰的鄭愷靜靜想著，眼神漸漸深沉起來。鄧超感覺到那裡面的涵義，也沒有加以解釋，伸手像個父親一樣摸了下鄭愷的頭，又打開了一罐啤酒喝了起來。

　　黃曉明跟楊穎的關係，那完全是有理說不清。

　　要不是楊穎和他說起過跟黃曉明之間的事情，今天他可能就不說話靜觀其變了，偏偏誰讓這兩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都將心事告訴他了呢？

　　鄧超聽著時鐘又傳來滴滴兩聲，不禁想道：啊，五點了。